张中华 -- 遇见更好的自己（年轮同题作品）

张中华/作

昨晚，翻看朋友圈，看见高中毕业四五年的学生张敏的一条信息：毕业之后 ，第一次回母校， 像大多数人一样 ，尘封已久的记忆一下子全部飞出来了 。是的，我并没有遗憾，只是真的很想用力抱抱当时的自己 ，原因好像只有自己知道 。由衷感谢张中华老师和游丽娜老师 ，两位老师的教导与关怀是高中时期最温暖的鼓励  ，感恩 ！期待下次再见 ！希望那时我已遇到了更好的自己 ，未来可期 ，加油。

读罢，很是温暖，她的话语勾起了我的回忆，也引发了我的一些思考：过往的岁月里，有谁曾经在你的生命里驻留过，掀起了怎样不愉快的波澜？当时你怎么看？今天的你，又是怎样看？未来呢？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成长的你可以改变一切，甚至那个伤害你的事实。

（一）

我被拉黑过，也曾经拉黑过朋友。前三年的某些时刻，提起这位朋友，我还是又爱又恨的感觉，抱怨责怪愤怒，我会一条一款陈述我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数落她的罪状，感觉自己很委屈，好像祥林嫂那样受了刺激般的絮絮叨叨。

现在的我，不再耿耿于怀，而是心平气和，坦然安适，过往的都是美好的，都是真实真诚的，至少在我和她之间。内心里有一种淡淡的麻痛之感，我知道，过去的时光是回不去了，而我，至少是现在，并不想回去。

“别太快冰释前嫌，让我们互相亏欠，不然凭何缅怀”，这样深入血脉的歌词里，会有多少迂回曲折的故事？会有多少稚嫩的忧伤，美丽的谣言？千丝万缕又藕断丝连！脚在向前走着，心却硬硬地软软地滞留在那个坎里，好多年，都走不出来。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朋友又是有寿命有时期的，在你生命的长河里，她带着欢欣和激越，流向你；又带着感恩和些许的失望，离开你，流向更远更广阔的天地。只要在彼此交汇的时刻，你的浪花激荡着她的浪花，你们的浪花在阳光下唱起过欢快的歌，那便足够了。

有时候，恍惚间，感觉自己像极了一棵树，一棵不同的树。被种植在不同的土壤里，吸收着不同的阳光雨露，遭受着不同的风霜雪雨，滋润着，也被周围不同的景致滋润着。去年还开在身边的那朵艳丽的花，今年也换了模样；盘旋在头顶的飞鸟，是什么让你绕树三匝，不知何枝可依？而我的年轮，树的年轮；树的根系，我生命的根系，却越来越粗壮发达盘根错节？

 

 

 

（二）

亲人呢？亲情呢？曾经晓云写过《你恨过你的兄弟姐妹吗？》。我想，当我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时，我说，我没有恨过，但我怨过，很不满过。我想，此刻，正在读这篇文章的你也定会如此。谁的心灵能够完全纯净呢？谁没有来自过家庭的伤害呢？

我怨过我的哥哥，长我七岁，小时候，却不曾让着我。我记得，因为我俩总是争吵不休，一向宽和的母亲突然抓起剪子扔在我俩面前，厉声喝道：“你们再闹腾，我就去死！”吓得我们目瞪口呆，从那以后，才基本相安无事。

我怨过我的母亲，自己身体不好，却不知道爱护。逢年过节，儿子媳妇回家，她欢腾兴奋激动得厉害，带着不易觉察的谨慎小心和紧张，屋子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炉火旺旺地燃起，夜宵时刻准备着。她打破了自己早睡——晚睡就难以入眠——的生活习惯。等到人家走后，松懈下来的她，心绞痛往往会发作，甚至一天里不只一次。

我带着不平衡的心理，带着心疼她的感情，跟她甩脸子，冷言冷语，甚至夜里会哭喊着醒来。她就说我小心眼，蛮横不容人，还叹息着像我这样的人以后怎么跟人相处，怎么能有幸福生活。我却觉得她的做法太过了，我发誓不做她那样的母亲。

现在想想这些，我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倒是很想像张敏同学那样抱抱当年的自己，也抱抱我亲爱的母亲。

对我的父亲，只有一件事让我特别愧疚，每每想起，总会羞愧万分。每年暑假，我都会带着孩子去娘家小住。那天，我父亲照例到离家不远的地里去干活，去了没多久，就听他在房屋后面喊着我的小名，气喘吁吁。我和母亲惊得够呛，等我跑出去，到了他跟前，看着他脱下的裤子，才知道原来他又大小便失禁了。

我赶紧又跑回家，给他送去干净的裤衩裤子和卫生纸。当我要把装满屎的衣物扔掉时，他却生气了。他舍不得扔掉，要我去给他洗。我执意要扔掉，说明天再去给他买新的，尽管来时刚刚给他买了新的。再说，本身那已经很旧了；再说，我父亲只进不出，不管新的旧的柜子里还有好几包呢！他却执意要我洗！

大热天，他生着气，本来就有喘的毛病，那天那时刻，脾气暴躁的他喘得更加厉害了，真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汗水像雨水一样从脸上从脖颈上直流下来。我呢，也不是中了哪门子邪，也倔得跟个驴似的。父女俩僵持着，互不相让。后来，我父亲只好自己动手去洗了，但是，他声明和我断绝父女关系，让我滚回我家去。我流着泪，立马收拾东西，打算带着孩子如我父亲所说，滚回去。但是，看着旁边黯然神伤的母亲，我又停了下来，我不能，我害怕我母亲冠心病发作……

这件事困扰了我很多年，我想不明白，当时的我，何以对自己的老父亲那么心硬那么残忍。后来，我终于明白，一个从小被命令被责备被挑剔的人，一旦有些强大了，她叛逆对抗的能量就会十分强大。我不是不孝顺，不是嫌弃，只是潜意识里感受到了一种发泄的快感。

假如，时光倒流，我温柔的心一定会温柔地对待那个暴戾的人，不会有半点儿的忤逆和狂纵。因为，我知道，他和我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我有成长和改变的机会，而他没有了。好像，父母衰老的速度总是那么快那么猝不及防，总是超过孩子的成长成熟。

我也理解了我父亲，那个屎裤子，在我这个没有走过他走过的岁月的人的眼里一文不值，而他，却要敝帚自珍。正如，一颗钻戒，与挥霍无度的亿万富翁。理解了，便能宽容；透彻地懂了，方能释怀，也才能放过，放过他人，也放过自己。

 

 

 

 

（三）

“比起你年轻时的美貌，我更爱你饱经风霜的容颜”，我希望，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时光的远去，当我老得走不动时，那个陪伴在我身边的人，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最近在听孙燕姿的歌，她的很多歌都是关于爱情的：哪个女人对爱不自私不奢望；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爱都走曲折；我怀念的 ，是无话不说，是一起做梦，是争吵以后还有想要爱你的冲动……这些歌词，淋漓尽致地诠释了爱情和女人。

在爱情和婚姻这条路上，每个人都有很多的故事，我也不例外。

初中补习那年，是阅读琼瑶之作最多的一年。走读，住在二姐家里，断断续续地看完了电视剧《翁美玲传》。情窦初开的我，是那么迷恋一个不着调的男生：他划出优美的弧线把没有几本书的书包甩上肩头的潇洒；他迟到早退的不羁；他载着女孩飞一样地驰骋在公路上的狂放………

后来，身为人母的我再次见到他时，是在老家。他单身着，离了两次婚。他头发蓬乱，苍老憔悴。我木木的，没有任何感觉，如同见到陌生人。

高中时，和一个家境贫穷的男孩，好了三年。高考结束的当晚，他向我表白的时候，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把它当成未来。淡淡的月光下，我看见他的眼里浸满了忧伤。我知道，我伤害了他。

上了大学，其实才开始了我的初恋，没有好好地开始，却走向仓促地结束。走在喧嚷的人群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致命的孤独。是的，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朱自清的话很好地诠释了我当时的心境。

后来，再后来，我遇到了现在的这位。心理学上说，婚姻没有巧合，爱情没有偶然。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异性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爱上什么样的人，兜兜转转，终不能幸免。

曲曲折折，坎坎坷坷，也曾经几次愤怒的我或者他把结婚证摔在了地上；两地分居，也饱尝了相思之苦；所幸，人到中年，在我和他这里，除了亲情，爱情依然存在。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笃定地知道，因为我是女人。

曾经一个离过婚的男同事和我探讨过爱情婚姻的问题，他认为，一个女人要想幸福，要想成为一个好女人，年轻时应该有过几次恋爱的经验，经历经历不同的男性，这样有助于她了解婚姻的真谛，有助于她婚姻的幸福。我想，应该不无道理。

写到这里，感觉自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长妈妈，切切察察，絮絮叨叨。看向窗外，是漆黑夜里的点点灯光。室内，是年轻的握笔的手，和青春的容颜。

于我，青春的容颜不在，也永远不再。可是，为什么，在年轮的渐增里，我却越来越感觉生命之树的葱郁蓬勃？

村上春树说，人生没有无用的经历。是的，你所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一次次的叠加和积淀，便成了今天。今天，就是未来，对于一个致力于改变和成长的人，未来是会比今天更加美好的。就像文章开头，张敏同学所说，在未来，我们会遇见更好的自己，一定的。

 

 

 

 

 

作者简介

 

 

 

张中华，中学高级教师，怀来作协会员，热爱文学，喜欢探索自我，随意写随性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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