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所特殊学校的日子：生命的脆弱,温暖和闪亮

人间萋萋,

也有淒淒

但它，终还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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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学校在城郊。

 

它偏之乡下,得穿过熙熙攘攘的小街。早上的时候,人声喧哗。有人买着包子,也有人牵着孩子的手,匆忙着赶去上班上学。

 

再穿过一条幽长小径时,学校就到了。前面一排是青灰瓦房,后面一排是水泥房。

 

一抹阳光倾洒在那儿,公平地向这世界分享着它的光明。

 

正是初冬的季节,在不高的小坡上,一棵柚子树,正琳琅地缀挂着几个黄色柚子。

 

 

 

这是一所特殊的学校。十多个老师,五十来个学生。这儿还有陪读的家长。

 

这是一个脆弱的世界。他们是折翼的天使。每一个人,闪烁不定的眼神里藏着各自内心的牵扯不安和脆弱恐慌,而那仅仅是只属于自己的悲伤。

 

那个一拐一拐的女孩。那个坐在地上，热情叫唤着“阿姨”的小大伙。那个上厕所，需要提醒的男孩。

 

而那个男孩,会拉着你,叫一声：妈妈。我一愣,后来才听说,他的爸爸离婚了。他只是想他妈妈了。

 

而早上时, 一个女孩,也总是会拉着她妈妈,不让她走。妈妈走后,她会哭,总是有人告诉她：妈妈要赚钱。因为,妈妈是单身妈妈。

 

每一个人都有他们不为人知的痛和苦,静静地蛰伏于生命的涌流中。

 

 

 

那天临放学时,一个奶奶说她赶乘公交车回去。她住在较远的乡镇,得转乘二班车。

 

我说,我们一起坐车回吧。她和我说了许多：孩子的妈妈已过世了。爸爸在外地。她一个人租了房子照顾陪伴他。

 

她说,她老了。也许,陪读不了几天了。村里好多人都劝她,不要让孩子来这儿读书了。他们说,孩子长得像猴子,可以送去马戏团。

 

她叹了口气。她不舍。一个年已七八十岁的老人,斑斑白发,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日子。

 

我只是望着她。我不知说什么好。我也知道,什么话也说不了。

 

而她继续说道：本来,他舅承诺,会照顾孩子以后的日子,日常起居。然而,那次他心情不好,去了澳门,赌输了。他越输越想赌，越赌越输得惨。后急了,脑门冲血,瘫了。

 

他的外婆，一面是已死的女儿，一面是瘫了的儿子。

 

人生，这就是我们的人生。

 

人生海海，漫漫无延。我们每一个人，在生活的浪中，起伏，迭宕。我们谁也不知，下一刻，这浪会将我们飘向何处，我们只是浪着，浪着。

 

 

 

许许多多次,我都有看到她,她趴在学校门缝上看。

 

我不敢回望她。

 

在那儿,有那不济,挣扎,迷离,涅槃,这儿的人,有不为人知的辛酸,孤离和悻悻相惜。

 

对无知生活的一种畏惧，一种无解痴缠的逃避，一种无可奈何的孤索。他们像是一座孤岛,远离着。但也有那份单纯的简单的快乐和友好。

 

她说,心是永远温暖的地方。是的,心是一个柔软和温暖的地方。

 

那天,我去教室。我回头看的一幕,心不知不觉顿生柔意。

 

我发现,坐在前面的一个女生,她一手紧按着自己的盒饭,一手侧拿起一只勺子,一瓢一瓢舀起。她俯下身,低下头,她喂着他。

 

我不自不觉中被感动了。因为,你也许不知道,喂饭的那个人不会说话；而被喂的那个人,比她还差一点。

 

她回过头来看我：脸上有粘着的饭粒。他们,手肘碰着彼此的手肘,一起微笑着,闪烁的眼晴里是那份不经尘世的皎洁,清澈和明亮。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一笑一颦间,一张一合中,传透着这种美好的情意。

 

这儿，有很好的老师，面对着这些不“好”的学生，却还是那么谆谆教导。

 

心,真是一个柔软和温暖的地方。

 

在这儿,家长们互为体谅,相互帮助,有时,虽不是太认识,却总是报之一笑。因为,相似的经历,一样的期盼,同病而相怜,悻悻而相惜着。

 

 

 

在操场的橱窗一角,张贴着零零总总的东西。其中,我发现了一个个闪亮的人物。有家长，有最美老师。有一位母亲,吸引了我的眼光。

 

它说：对生活有更深的理解,所以才勇敢坚毅。对孩子有最深的爱,所以才宽容执着。如果用一种花来形容。我想用向日葵；如果用一种感觉来描述它。我想是阳光的温暖。

 

每天早晨,我们都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耐心地陪着女儿在操场上,或劳动,或练习……

 

我想,它感动到我了。其实,多年以前,我见过她。那时,她还愁眉不展。那一年,她对我说,有一次女儿出去去游乐场玩。别人远远地躲开了。只剩下她的女儿,孤零零地在那儿。

 

其中,有一个老人,大概是孩子的奶奶,一边拉扯着自己孙儿,一边还大声说：不要和她玩。她是傻的。

 

我再一次见到她时,是她女儿毕业了。我从没见过她女儿,但我再次见到了她,那一天,记者在操场上采访了她。

 

我见到了她面对镜头采访时的神采飞扬和盈盈笑脸。是多少年的辛苦隐忍陪伴才能换来今天的盈盈一笑?

 

这一笑,该是慰了那千千万万个风霜交加的日子。

 

 

 

风缓缓吹来。过处,叶子瑟瑟作响。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然而,我还是看到了那抹阳,在冉冉升起,带一点红,又带那一丝黄。我向着它,微微伸开五指,暖从张开的指缝间悄悄溜出来。

 

照在那青灰色的瓦片上,照见了初冬的那抹萧素,也照见了心中的那丝凄冷。

 

可它,终究是带来了那丝光亮,不是吗?

 

远处,那母亲扶着一颠一颠的女孩,缓缓走去。耳中,似乎隐隐听见琅琅的书声。一抹暖阳,洒满了整个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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