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花开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

离开老房子搬进新居时陪伴母亲大半生的土屋经不起岁月侵蚀，梁下已经裂开一道缝隙，像是要倒掉的样子，很是让老人担心。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坐在门口晒晒太阳。因为以前住的是南屋，悚阴，而且是木格窗，冬天糊上纸，屋里光线极暗,现在算是告别了哪难忘的黑咕隆咚岁月。元年春，我在院子里栽上几棵李子树，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生根发芽，算是在小院里落了户，给新家园平添些许生气。对寡母来说更是多了一个伴儿。因为我们身处郊区，自打由农转非农后，可种的地越来越少,院里院外倒成为母亲战斗的新天地。还有一棵是在门口旁土生土长的桃树，经育苗工匠嫁接成桃李，仅有二十平米的院落里齐刷刷排列着四棵桃李树。待到翌年春天，秀颀枝芽上开满串串白花儿，同已爬满沧桑褶皱的寡母脸上的微笑一块舒展开来，时间大都在农历二月。每逢风和艳阳天，母亲推开关闭了三冬的门窗，让春风荡涤尽因生火炉滞留下的烟气，屋里清新屋外怡然。母亲坐在洒满春光靠近门边的沙发里，窝憋了一冬略显苍白的老脸也变得红润起来。春天之所以招人喜爱，年轻时无论苦读抑或奔波之余总要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呀……。”然而对于老年人又何尝不是呢。　　花开之时恰逢母亲过大寿的日子，便有许多戚朋与同族兄弟前来祝寿，每每酒过三巡后，大家一边赏花，一边谈天说地，恁些欢笑和吵闹声诱引母亲开怀畅谈，不时发出爽朗舒心的笑颜。春风得意马蹄疾，我依稀记得那可能是寡母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吧，当小儿的难免暗暗欣慰几分。　　二月二龙抬头，初四过完寿日，天开始变脸了。一夜风急雨骤，吹落满院素花，真可谓残雪化作伤心泪，回应那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李子花与日本樱花极其相似，不仅花色，花型，连命运也大致相同。每逢樱花绽放时节，赏期短且易受风雨摧折，因此才彰显樱花的高洁，做了日本的国花。而李子花难舍乡土气，故走不出国门，但在你我心里依然主宰着生活命脉。　　搬入新居第六个年头上小院里发生重大变更，厄运降临到李子树身上，靠近母亲厅房门口的那颗因要留下开红花的石榴树才忍痛割爱给了二哥家，挨着南墙边的一棵干脆让我砍伐掉盖起三间南屋及高门楼，妻尤其喜欢的桃李最后送与友邻。每年李子花盛开时节，。妻隔三差五到邻家去观赏并询问桃李树的近况。皆因它母本是桃，所以一边长着细细尖尖的桃叶片儿；一边长着的比李子叶大且圆，但花儿绝对是粉红色的，红色代表祥和喜庆，颇得友邻赏赞，桃李树成为大家和睦相处的象征。四棵李子树的命运多少让人垂怜，唯独堂屋门前那颗保留了下来作为当之无愧的佼佼者，它更像孤独的侍者，每一朵花儿陪伴母亲开放，所有的果同样结在她老人家心里。　　自从起了鎏金匾额的门楼，庭院再不能显露土地，为了屋内保持清洁，里里外外格调一致，地面上铺就方形水泥砖块，偌大个院落仅给李子树留出四块砖的空地。冬来雪飘，堆攒积雪与李子树下，无需人管理呵护，‘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李花开。百花吐蕊，招蜂引蝶，母亲走出厅房，迂回廊前，呼唤东家老太，西家主妇，她们共同赏花拉家常，和平盛世还奢求什么？但愿自己能好好活着，让快乐丝丝消融在花开花落的时光里。　　李子二月开花，花落败后开始长出新芽，等整个树冠都绿莹莹了，小李子藏在叶间悄悄的成长，叶与果近前才能分辨得清。不过这些日子母亲告诫我说：“树下刮落些许小李子，是果树招虫害了吧！该去询问个明白人好。”他老人家端坐廊前嘀咕道。我捋弯几根树枝观察，果然发现嫩叶上聚满树虱，很多叶子已经卷缩起来，叶筒里沾附着数量极大的虫虱。　　李子树生病了，再加上院前那排白杨已高过房顶影响到李子树正常接收阳光照射，树体抵抗力低下，给病虫以可乘之机。母亲又想起自己久居土南屋过着暗淡的日子，禁不住为李子树扼腕痛惜，我求医索药，颇费一番周折竟无济于事，最后成了母亲一块心病。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无论育树还是侍奉老人，不要等到亡羊补牢已为时晚矣！　　古历三月，我接到家母病重的消息急匆匆往回赶，等拐进巷口，蓦然察觉巷子好长，好静，从未有过的沉寂把小巷拉得好幽深，我茫然找不到自己家门，跌跌撞撞踏进门楼，先瞅见李子树被人折断大半截枝干，院里挤满本族的人，厅房门敞开着，母亲平静的躺在沙发上，仿佛沉睡过去一般，极其安详，脸上的褶皱舒坦开来，进入到梦境抑或仙界中，终未醒来。　　据堂兄说：“俺婶走得很干净，无牵无挂，可恨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守在她身边，唉……”最后只留下长长的叹息声。　　送走母亲后，李子树被我消除殆尽，小院从此失去花事繁忙的二月时节，李子花将全部白洁素裹垂挽母亲的魂灵，奠为永基。　　双鱼涨秋池于八月二十日　　寄语：每年古历七月十五同清明节统称为鬼节，我谨以此文献给在天之灵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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