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来此看过你之二

我曾来此看过你之二

上学时期有两件事，在我的记忆力里印象很深刻。一是和栗中生“顶骨朵儿”——握紧拳头，中指关节凸出来，硬碰硬。刚开始两个人闹着玩，玩着玩着就“恼了”，俩人你来我往，都不服输，直至两个人的拳头怼出了血还咬牙坚持。那是真疼！栗中生的拳头没我的硬，我想他要是求饶，我好就坡儿下驴，停止进攻，事实上我也有点儿顶不住了。谁知他即便眼里已经噙满了泪花，即便是出拳的速度已经非常缓慢、力量已经绵软无力，他也绝不告饶……这场战斗的主战场就在栗家沟村南十字我老家的门楼底下，外面似乎还下了一点雨。大概是小学五年级时发生的事情。

二是摔坏王占道家的26轻便自行车。当年中招考试，父亲破例让我骑上几乎是举全家之力买的“飞鹰”牌自行车。目的很明确，省些脚力早点儿赶到考场，争取些时间来从容面对。谁知我特别笨，刚学会骑自行车慢不下来，到了河顺公社门口那个长长的下坡时还狠劲地踹了几脚。及至自行车飞驰到电影院门口那个九十度拐弯的时候没有拐过来，直接撞上了南墙上。我除了鼻子留了一点血，其他地方没有大碍，新展展的自行车惨了，前轱辘挨着后轱辘，大梁起了拱，像是给学生剃头那个老好人“望京”的脊梁。时间非但没提前，还迟到了十五分钟。想起这件事儿我现在还一直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捏闸？事实上，这么笨的人不止我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那个同学“小俊海”骑着洋车就直接冲下粉红江堤坝上的“白露条”里，还有一个同学骑着洋车掉到一个淋白灰的池子里。

我记得很清楚，那场迟到了的是一场英语考试，考完后回家时，我的自行车还没有修好，于是搭坐上了占道的26轻便车。他的车子底盘低，一晃悠双腿就能着地。我很好奇，跃跃欲试，占道就很大方地把车子借给我。又一次的马路狂奔“上演”，只不过马路凹凸不平，占道在后面追着跑，喊着“慢点慢点”，话音没落，车子飞跃一个大坑，巨大的颠簸使我一个鱼跃便直接从车子上飞了出去。好像车子的铃铛磕坏了。我感觉到事态严重，忘却了浑身的疼痛，一脸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占道一旁安慰我：“没事，回去后我跟我爹说是我摔的。”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很败兴地回了家……

后来，栗中生考取小中专后从教，摆脱了黄土地。我在九中45班读了一个多学期后扛起铺盖卷跟随“十万大军”出了太行，王占道与次年考取小中专后，在村里当了民办教师。三个人从一个起点——栗家沟学校，走上了各自不同的人生之路。

办理第一代身份证的时候，我们发现三个人竟然是连号出生。同年同月，不同日，我是初七，占道初八，中生初九，大家都啧啧称奇。于是顺理成章地有了第一次生日聚会，且约定轮番作东，谁作东，三个人的生日就在东家这天过。生日聚会的主体不外乎喝酒，猜拳行令，不醉不归。每每喝醉者都是栗中生。把他送到家门口时，大门已经紧闭，中生醉汹汹地拍门，然后跟我俩说“走吧，我清醒的很。”不出十步，就能听到“咚”的一声，这家伙就会“仰卧家门口”，我和占道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轮番作东并没有连续下去。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和占道在外打拼，不常在家。

时间过的如同钟表上的时针，看不见它动，可一转眼，一天就过去了，再一转眼，一年过去了，再转几眼，人就到了半百的年龄。

又一年的这个日子来临了。栗中生老婆给我打电话:“今年是你们的时间节点，是否要聚聚？孩子都在家，要不就带上我们家属一块儿聚聚？”我赶紧联系占道，占道正好在家，可惜的是，占道的老婆和孩子都不在。如果在的情况下，那将会另有一番情趣。他的老婆也是我们同学，是几个班的校花。打趣她是少不了的。

席间，占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信给我看。信是18年前我给他写的回信。他的来信，我早不知哪去了，可是我的回信他却还保存着，而且保存的那么好，我瞬间产生了无限的自责和深深的感动。于是我当场给大家朗读了这封信。

占道老弟：你好！

首先向你道个歉，由于老长时间没回家，所以回信较晚，望谅解。

对于今年未能在一块欢聚，你不要太自责和介意，因为六月初七（我的生日）我三叔不幸去世，所以我和忠生也没有往一块坐。收到来信后我让忠生看了，中（忠）生托我带他一并给你回信，望你能收到。

工作中的友谊，生活中的友谊是代替不了儿时的友谊的，因此，这种友谊是不会因为一次没有聚会就失去或冲淡了的。现在我们都已长大成人，并且都在迫于生机（计）而努力工作。因此遇上了点困难，多了些磨难，精神上有了些压力是正常的。我的情况你最清楚，当初板业公司解体，我被“解甲归田”那种羞辱是没法形容的，我也曾经用烟头烧伤胳膊来发泄没法发泄的心情，不过挺过来就好了，因为“太阳在拼搏中升腾，人生在奋斗中永生。”关键是要把心态放平衡。

不能完全依靠别人，但是也不能完全不依靠别人。你要能借林峰在运城的关系，发展一下是完全能够成功的。

家里有困难，只管让存莲去找保香，别的就不再多说了！

祝：工作、心情、一切顺利。俭周，中生。于合涧北小庄。2000.8.10日

念完信件，我看到大家的眼里都闪着泪光，我也被自己的信所感动，哥仨连着碰了几杯。

占道始终是一个豁达的人，他端着酒杯问我和中生一个问题——我们会不会有下一个50年？我和中生都说不会。占道说你们一定会，我匀给你们每人二十年。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接着他唱起了歌：“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欧欧欧欧、芝麻开门芝麻开门……”这是属于我们那个年代的歌，我和中生不由自主地跟着唱起来，中生媳妇和我老婆也一起合唱起来。

戊戌年六月初八